2021年2月10日星期三

旧历的新年

 

在童年的记忆里,过年总是最高兴的事儿,现在回想起来,都还是满满的甜蜜,暖暖的幸福。
大风起了,天气冷了,嘴巴里能呵出白气了,就要穿上厚厚的棉袄和棉裤了,原野上积满了深深的白雪,池塘里结上了厚厚的冰,屋檐下的冰溜子已一尺多长,还没有过年,就问妈妈:什么时候过年呢?妈妈总是说:快了快了!当妈妈开始泡豆芽,每天晚上不厌其烦的给豆芽换水的时候,当爸爸把喂了一年的黑毛猪找来屠夫宰杀的时候,当大街上偶尔传过来一两声爆竹响的时候,我知道年就要到了。
故乡的年是要过三天的,除夕、初一和初二。 除夕前天我都会拿着红纸去邻居家写春联,邻居家的大人虽然比我年长但辈份比我小,还得喊我一声小叔,写得一手好毛笔字,想想后来可以自己写春联,大抵也是受了他的影响吧。春联的内容大多是:忠厚传家远,耕读继世长。又是一年春草绿,十里桃花依旧红之类。回到家,用面粉熬的浆糊将红红的春联贴在门上,整个小院就立即熠熠生辉起来。
除夕那日,换上新衣,放过鞭炮,过年的气氛也热烈起来。父母也便开始准备一年中最丰盛、最隆重的年饭了。焦炭在炉膛里噼噼啪啪的燃烧着,砧板上斩鸡、迟鱼、砍排骨、剁肉圆的声音不绝于耳,锅里的油嗞嗞地叫着,不时传来叱啦、吱吱的声音,那是东西投进热油里发出的声响。每每这个时候,我和妹妹总像快乐的小鸟,一会儿飞到父亲的身边,一会儿飞到母亲的身旁,去择菜、添水或翻炒着打下手,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。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忙碌,饭菜终于齐备,不必说飘着茴香大料年味的猪头肉,也不必说炖了又炖带着莪子香气的黏糊鸡,单是裹了面粉的炸带鱼藕盒,伴着蒜香和豆腐皮的特色凉菜就够人垂涎不已的了,这实在是一年中最甜最美的一天,空气中弥散着真正的年的味道!自从长大以后,在外过年的时候也多了,而外地除夕的年饭虽然鸡、鸭、鱼肉已不稀罕,山珍海味也已寻常无奇,但吃起来总感觉索然寡味、如嚼白蜡,好像缺了点什么……
在故乡,除夕之夜守岁,称之为“熬五更”(不知道是不是这三个字)。“一夜连双岁,五更分两年”,除夕之夜辞旧迎新,大人小孩兴奋异常,都是不睡觉的。父亲母亲忙着包饺子、叠元宝、准备祭品,而小孩只是跑来跑去,一味的疯,除夕之夜零点钟声敲响前,也是看春晚、煮饺子、放鞭炮的时候(这个时刻家乡叫“发码子”),一般还未到零点,一些性急的人家就开始“发码子”了,等到鞭炮声由左邻右舍传出,此起彼伏,直到由远及近,声音渐小的时候, “熬五更”也便正式开始了,虽然发誓要熬到天明,但小孩子家说困就困,两眼皮打架,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。
由于晚上“熬五更”的缘故,年初一我通常起得很迟,记忆中的新年既没有雾,也没有霾,有时候艳阳高照,有时候雪花飘飘,午饭之后,就与几个堂兄弟一起去串门拜年,问候长辈,这几年也偶尔回去,他们也大都没什么大改变,单是老了些,年初二是“送家堂”的日子,上午家里可能还有来拜年的,但过了中午基本就没有人要来了,每家每户都忙着“送家堂”了。送完家堂,年就算过完了,虽然近几年年味淡了些,但春节终究还是一个极传统顶热闹的节日,只要回到故乡,大抵还会年年如此,家家如此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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